一场打工一场梦,那时代口号就是打工最有前途,当然对于中考考不上,在家呆了几年的人而言。
我(阿美)是83年出生于南方一农村,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他们日复一日,披荆斩棘的劳作种了十亩稻和少许果蔬只为了能有个象样的房子。
但现实常常打脸,我的记忆里和弟弟最怕下雨天,那时我们住在村半山上土木屋里。那破旧木屋在冬天里漏风,风从破损木板缝口吹入,薄薄被子,不堪一击,冻得我们卷缩在一起,闭着眼睛,就想早点睡着。可是第二天清晨起来,破被子却湿得一塌糊涂,原来半夜我们沉沉入睡后,老天变脸了,下了一场大咧咧的雨,雨滴穿透破瓦片,真是“直挂云帆济沧海”,有心无力吐槽,穷人家里一穷二白,就连在房子睡个安稳觉,老天都会打个喷嚏,叫你苦逼,骂骂咧咧中,就想摆脱这个苦海。
机会来了,在2003年,我和弟弟一起南下东莞打工。当时父母东借西借给我们凑齐500多元。我们搭乘了亲戚的货车去广东,路上靠亲戚关照,一路上省下了不少钱。几天后,靠近东莞时才下,然后坐车在东莞下。
下车时,我习惯摸摸口袋,结果发现手帕里的200元没了,想起车上太挤了,当时有个爆炸头青年一直往我身侧挤,我也没在意,很有可能被他偷走了。
还好,300元放在弟弟的鞋底里,没被小偷所取走。弟弟高考落榜后,家里无力在支持他复读。他比我小一岁,长得比我高大多了,人也比较阳光可爱。在家农田劳动了两年,人也壮多了。村里年轻人都到了广东发财了,父母就说,刚好亲戚家货车有去广东,你们就搭个顺风车,干几年,把房子建起来。
就这样,我和弟弟来到了东莞,这里真得是个富地方,工厂幢幢,穿工服工人进进出出,多神气。记得村里有几个姐妹都在这里打工,我们有她们的联系电话,找了个有电话的小店,打了电话,知道了她们在东莞清溪镇一个电子厂打工。于是就坐车赶去,到了清溪镇,她们来接了。后来进厂要有一定关系,还要送礼,最后整整花了300元,我们才进了这家电子厂打工。
我和弟弟经过短暂的岗位培训就匆匆上岗,在电子厂流水线作业,两人在不同车间。因为弟弟有高中文凭,活就比较轻松,只负责电子产品出来后检测一下是否合格,然后交由包装女工进行打包。
我在的流水线做的是一种的耳机。有的只是没日没夜的加班。早上7点半上班,晚上九点十点是常态。我记得我刚去的那一个月,从国外打回来一批不良品,需要挨个开箱检查,4点半结束流水线的正常生产之后,开始加班翻工那一批不良品。我记得好像是一货柜的耳机。每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才下班。那时候年轻啊,熬得住。每两个小时休息10分钟,休息的音乐一起,我就地躺着休息。真的,10分钟也睡的好香。
住的地方在什么路不记得了,只记得在离厂一段距离的,每天步行30分钟到住所。那个窝十分简陋,租金也便宜,一间两个床位,我和弟弟同住,这要感谢老乡帮我们找的。
想想那时加班到三更半夜自己回家居然也不害怕,那时弟弟下班比我早。现在想想,当时应该是无知者无畏,现在是绝对不敢。周末更是没有。这么坚持了一个月,我记得我领到了1000多块钱的工资。那是人生中的第一笔通过自己劳动换来的工资,心中的兴奋真的难以言表。因为当时老家的工资水平才200元左右。经过几个月的磨练,我的技术突飞猛进,那时工资有2000多了。我的弟弟加班比较少工资有1000多,我们工资加起来扣除水电房租吃穿,每个月剩3000左右。
在车间流水线上大部分都是二十几岁女工,有的还是十八九岁,车间男工太少了,只有品质检验车间男工会多点。
我常见车间女工常常会被检验科的俊男所迷,他们常到车间流水线,利用抽检样品,靠近年轻貌美的女工。一来二去,眉来眼去的,有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后,晚上下班他们常常去吃个炒米粉,喝几瓶啤酒,趁机说说暖暖的很贴心的话。当然,也有木讷的小伙子,只知道喝啊,吃啊,吃完喝完就醉了。如果想关系更进一些,只有那些胆大脸皮厚男的,他们约了几次后,熟了,热情了,拥抱和缠绵悱恻常常会使单调的生活,变得浪漫起来。
但由于电子厂,男稀女多,这些得宠俊男,有时往往会变心或者误会而不欢而散。靓女呢会因为男友变心,而闷闷不乐,选择另一厂或回老家。当然,也有些女工因为二十五六岁了,老家父母催他们回家相亲,一旦回去,那样相好男友就会喝得烂醉。也有的女工不听父母言,硬要跟电子厂男子好下去,一旦生米煮成熟饭,父母也就死心了,只是叫他们早点结婚,至于彩礼多少也要给些才行。
男女之间关系就是复杂:一旦越过友情的界限结局不是情人,就是黑名单。最后比陌生人还陌生。记住,喜欢就够了,能联系上就够了,太贪婪就会进黑名单。即使我们不见面,不说话,不发消息,心里有个位置安安稳稳的属于你,既不是恋人,也不是情人,但我还会想你,往后余生,愿你安好。每个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,有些是唯爱,有些人注定是过客。就像有些风景只能喜欢却不能收藏;就像有些人只适合遇见,却不适牵手。无论什么关系情分被消耗殆尽,缘分也走到了终点,把错归咎于自己,并且礼貌的退场,把自己还给自己,把别人还给别人。让花成花,让树成树,从此山水一程,再无相逢。有些东西可以喜欢,但是不能收藏,就像你喜欢他……
我呢,电子厂有个男的拉长叫阿龙比较喜欢我,他是湖南人比我大三岁,对我比较照顾。我们之间,其实更像兄妹之情,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。开始,我也不知他会喜欢我,只是在周末,他常常会带我们车间几个女工一起去公园逛,晚上他请客唱卡拉0K,然后,回去时,他会单独送我回去。
我们聊得很开心,他呢总会偶尔对我深情一望,然后又以谈笑风生,笑自己傻傻过去,喜欢上一个女孩,那女孩走后叫他等一年,结果他等了几年那女孩却再也没出现。你说他傻不傻呢?我说车间有那么多美女,你就别多愁善感了!他苦笑一个,说也许有个女孩他真得有点喜欢,不知她愿不愿意。我还以为他真得有喜欢的,不由得说出口,那你说出来,我帮你参谋一下。他说算了,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。
我知道他人长得高大挺拔,有阳刚之气,又会疼人,那个女孩会不喜欢他呢,我也不在意了。
回头,说来,东莞三年了,我和弟弟把电子厂打工赚到10万多汇给农村老父母,叫他们把家里一块闲的地基盖起来。
我知道,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就为了父母有个安乐窝,不像那破屋瓦漏风雨,遇台风雨恶劣的天气,早上起来,顶上瓦片都翻了,被子湿漉漉的,那场景不堪回首。我们出去打工就是为了父母有个家。
所以,三年来我比弟弟更省用钱,对自己更狠,几乎没买什么衣服,要买也要买露天市场上便宜货。弟弟还是喜欢着名牌衣裤鞋什么的,往往一半工资都会花去,剩一半被我无情扣了。也许这几年厂效率好,工资奖金都提升,我也当上了拉长了。
可是,弟弟交了个四川女友,交了几个月后,才发现彼此都难以容忍对方一些问题,弟弟提出分手后,那个女友哥哥叫了许多人来,围打弟弟,还好弟弟能突围出去,不过身上伤痕累累。最后,他回家,决定再去高中复读,我负责学费,那年复读弟弟考了401分终于考上了普通大专。后面凭着这个大专毕业证浮浮沉沉,现在混到了国企管理层,年收入二十万,取了个本科毕业的老婆,二胎了,有房有车。跟他同一年介绍电子厂的工友,也是高中毕业待在那的,现在月薪几千块,当一个厂里的普通技工。所以啊,知识改变命运,真的是真理啊。有时候人和人之间不断拉大的差距,也许就在于最开始的高考那几十分。
说完弟弟再说我在东莞电子厂干了四五年,父母催我回去,说我年龄老大不小了,该回家找个老公了。父母怕我找个外地的人,怕老了没人照顾二老。父母知道我最听他们话,家里所建房子,大部分都是我出的。而且我打工的钱只留下房租水电饭钱,其它都全给了父母,虽然不多,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我的孝心。他们也希望,我幸福。
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哥们阿龙,说这几天打算辞了工作,走之前,我请你吃一顿夜宵。那晚,阿龙来了,我平时很小气,我还以为他会高兴万分!没想到他只顾喝酒,羊肉串也不吃,满眼都是疲惫不堪。我还以为,他为我离开而难过呢!
第二天,他托人给我一封信,我打开一看,傻眼了,原来阿龙所爱之人居然是我。我知道阿龙人品好,工作也能干。只是父母择女婿标准,必须是老家的。虽然,我也有一些感动。但我还是觉得必须回到父母身边,我只希望能在他们老了,能好好孝敬父母。
就这样,我悄悄的告别了东莞,在火车快开时刻,我见到阿龙在奔跑叫喊,也不知他怎么进站的,我眼里热泪盈。也许今生一别,就是一辈子了。
说了这么多,中年的我不后悔当初选择,只后悔没有好好念书,这点弟弟强多了,高考复读改变了象弟弟一样打工者,有了象样工作,不用担心生存问题。
虽然现在我只是个平凡妇女,有房有老公爱,用勤劳双手打拼,好好孝敬父母就知足了;如果有来生,我会好好读书,毕竟那时穷,没有那眼界,觉得打工就行了,现在才发现,读书才是现代人的唯一出路。我会告诉孩子,一定要读书,只有读书才会有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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